騎乘位

於是我開始寫一些自己的生活瑣事, 偶爾參雜一些自己姊妹爭奇鬥艷的事. 人名我全都換過, 地點也刻意避開自己念的學校. 有一天, 突然收到伊蓮娜的私信: 你寫的東西有意思喔, 是真實故事嗎?

伊蓮娜原來跟我只是網路論壇上互相通信的朋友, 後來她對我有如姐姐, 而後, 我們斷了聯繫.

我一開始在某個網路論壇上寫些短篇生活札記. 原先, 那都是為了要討好當時追求的對象. 那人是知名文青, 對追求者的文采有要求.

我絕對稱不上什麼有文采的人, 但對這位文青著迷, 參加了幾次他社團辦的活動, 然後勇敢跟他通了私信. 他一看就明白我想追他, 於是說了: 那你寫點東西給我看看.

於是我開始寫一些自己的生活瑣事, 偶爾參雜一些自己姊妹爭奇鬥艷的事. 人名我全都換過, 地點也刻意避開自己念的學校.

有一天, 突然收到伊蓮娜的私信: 你寫的東西有意思喔, 是真實故事嗎?

我點了她的個人頁面, 是個女生. 我那時已經寫了幾篇, 從來沒有得到文青的賞識, 反而是不認識的陌生女性傳訊息來問我故事真實與否.

我沒想太多, 於是選了即時通信功能, 回了一句: 對, 都是真實故事, 不過人名地名都換過.

寫得不錯啊, 她說, 你是念文科的嗎?

不是喔, 我說.

不是念文科的人也知道這位美國詩人啊, "我裝載著多元諸相" , 用得很好.

過獎了, 我說.

想聊天嗎? 她問.

好啊. 我說.

你有想過自己變成別人嗎? 例如身處其他時空一類的?

有喔, 我說.

好比說?

好比說我曾經想像自己是航海時代因為不諳水性溺水而死的水手, 幾百年後轉世為阿富汗神學士的士兵, 但雖然一輩子住在內陸, 仍然見到一灘水就害怕.

我也不知道那時在想什麼, 我們竟然就這樣玩起了故事接力.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 阿富汗當時上新聞, 還只是因為他們炸毀文明古蹟. 我那時也許是因為當時的新聞而有這樣的聯想, 怎也沒料到後來世界上發生的許多事.

很久沒跟人玩故事接力了, 很開心. 她說.

嗯, 我也是. 不瞞妳說, 我今天晚上吃了一點藥. 我說.

什麼藥?

我一個朋友從醫院弄來的藥, 說會幫助睡眠. 我現在有些飄飄然.

幹嘛吃這個?

因為心痛. 我說. 然後我跟她說了為什麼會在論壇上寫東西的事.

你會想過來我這嗎? 她問.

幹嘛? 我說.

跟我多說一點. 她說.

我坐上計程車從郊區家裡坐到伊蓮娜在城市另一頭的住所. 我那時已經被文青甩過一次, 那天晚上確實自暴自棄. 就這樣跑去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網友家裡, 如果是男的, 大概就是想找人抱著, 也許也發洩慾望.

但是女生?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.

伊蓮娜本人長得男孩子氣. 她跟我說, 原來住所是她跟她女朋友一起租的, 她們最近分了手, 只剩她一人.

我帶了套子來, 伊蓮娜問我有沒有興趣跟她上床. 我那時已經飄飄然, 我們兩人脫下衣服, 我親了親她不大的胸部, 戴上套子後讓她導引我進入她的身體, 而我抽插沒幾次就射精了.

她沒多說什麼, 只是摸了摸我的頭髮, 然後帶我去沖洗身體, 然後我只記得我倒在她身邊, 醒來時已經天亮了.

第二天, 伊蓮娜跟我多說了些自己的事. 她比我大幾歲, 大學畢業後來到這城市找了份秘書工作, 但薪水微薄, 很羞愧地還得靠家裡每個月轉一點小錢才能維持各種開銷, 而伊蓮娜的住所看起來就仍然是個學生套房.

我們互相交換了自己的傷心事. 我跟她說, 我原來只是文青至少半打以上的準男朋友, 連男朋友都不算. 文青在跟我上過床後, 嫌我沒鬍渣沒腿毛不夠男人味. 她聽了不可思議.

她跟我講了她對她女朋友的思念, 她懷念她的手指跟體溫.

問你. 她說. 你讓我坐一下好不好.

妳不介意我昨天一下子就出來了? 我問. 我其實很不好意思.

不會啊. 她說. 我知道你沒有什麼跟女生的經驗.

妳呢?

我其實也沒什麼跟男生的經驗. 只是我覺得有一根東西在我裡面的感覺還蠻特別的. 跟手指不一樣.

我抱著她慢慢解下她的白襯衫. 她早上起床除了襯衫, 裡面什麼都沒有. 我躺在她的木頭地板上, 戴上了套子. 她親了親我的胸脯, 然後坐了上來.

啊, 啊, 啊. 我雖然挺著陰莖, 她坐在我身上, 並不算太有感覺. 我感受到套著保險套陰莖被一陣濕潤包圍著, 然後我看著伊蓮娜上上下下, 偶爾她用手摸著自己不大的胸部, 偶爾將手指放進自己嘴裡吸吮.

她大叫了幾聲, 然後又上上下下了幾分鐘, 然後慢了下來, 漸漸地彎下身來, 將臉靠到我的臉頰邊.

謝謝你.

啊, 謝什麼.

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.

我們穿完衣服後, 她倒了杯牛奶給我. 她跟我說, 她還跟她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, 偶爾她女朋友會用玩具插她. 她跟我說, 坐在我身上的感覺讓她想起那根玩具棒, 不過, 真人有溫度, 還是不太一樣.

你沒射精沒有關係?

沒關係, 我也很舒服. 我說.

我們之後隔了幾週又見了一次面, 我依然是吃了藥坐計程車到她那, 也依舊很快就射精. 隔一天早上她把她大學修課的課本拿出來, 跟我唸了那 "我裝載著多元諸相" 的原文, 還跟我說她一直想找人一起唸大學時唸的課本.

我以前會唸書給我女朋友聽, 她說.

我們最後一次見面, 是隔了大概兩個月後的事情. 那陣子文青找我出去了幾次, 我們又再上了一次床. 那時我到處詢問長鬍子的偏方, 但怎麼樣就還是只有參疵不齊的粗毛幾根. 文青隔天跟我笑笑: 你努力過了.

伊蓮娜問我要不要出來的那天晚上我並沒有吃藥. 我隱約意識到我開始依賴朋友給的藥物才睡得著, 並不是什麼好事.

但也許因為這樣, 我再見到伊蓮娜時, 發現我也許不該再跟她有關係. 她看得出我面有難色, 還是很溫柔地帶我上了床. 結果這一次我依然還是很快就射精了, 而且保險套拔出來時還不小心漏了一床.

我們有點驚慌, 一度還在想著是不是要趕快灌什麼東西進去可以避孕. 我過了翻來翻去睡不好的一晚, 想必也影響到了她.

第二天我說, 我們也許去找間藥房問問. 她勾著我的手到了西藥房門口, 我鼓起勇氣走了進去.

我想, 既然麻煩是我造成的, 我至少得在這件事情上, 負起什麼責任吧.

我還在想著要跟藥房老闆怎麼說, 結果我才剛開口, 老闆, 我跟我女朋友昨天晚上...

老闆跟我微微一笑, 點了點頭, 然後從櫃台後方一個抽屜拿出兩個藥包, 跟我說拿這回去, 先吃一包, 隔二十四小時再吃一包.

我出藥房後伊蓮娜依然勾著我的手. 我們去了間便利商店買了礦泉水, 她吃了一份藥包, 然後跟我說: 我該去上班了.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. 她又說: 我會記得明天把第二包藥給吃完.

她摸了摸我的頭髮, 又再勾了勾我的手.

我跟她默默地點了頭, 跟她說了再見, 然後我從巷口離開, 搭了公車回郊區.

在那之後我偶爾查看伊蓮娜的個人頁面, 只記得她換過幾次個人狀態, 然後就很久沒再更新. 我又再跟文青藕斷絲連了好幾次, 傷得很重, 後來決定離開那網路論壇, 關了帳號.

偶爾我想起伊蓮娜如何勾著我的手, 而我只能如此回憶.